第五十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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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唐門：唯自解
大堂兩側立著一對石獅子，幾片淡青色竹葉散落其上。
柳逸隨著唐德祐踏入了大堂，只見堂裏陳設古樸，周圍設有繪著墨竹的幾扇錦屏，後面擺著些櫃臺，不知裏面裝有什麽奇毒暗器。而在錦屏後方，則是一張寬大的圓木桌。桌子周圍坐著十幾人，此中有老有少，老者矍鑠清健，少者風華正茂。
唐德祐向前幾步，將柳逸帶到眾人面前，鄭重地道：“柳姑娘乃名俠之後，阿璃至交好友，不遠千裏孤身來到唐門——如此毅力，我敬柳姑娘一杯！”
話音剛落，便有人滿上一杯酒給唐德祐遞上前來。唐德祐說到做到，立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。這一來，蜀地人更將柳逸奉為上賓，也開始朝她敬起酒來。
柳逸微笑著接過酒杯。
只見這古銅色的杯子裏浮現出一層嫩綠色，柳逸低下頭細細嗅了嗅，便聞到一股獨特芳香，啜飲起來，入口甜綿微苦，卻是餘味無窮。
不一會兒，酒已過三巡。
柳逸朝四周望了望，不禁有些擔憂，問：“阿璃還未來麽？”
唐琉在一旁插口道：“我派侍女去給她送了飯，應當無事的。”
唐德祐搖頭晃腦地長嘆一聲，道：“好友遠道而來，竟不來迎接……真是……德祐教女無方啊！”
“唐門主這話說的……”柳逸連忙擺手，柔聲道，“阿璃許是有事情罷，待我吃完飯去看看她。”
唐德祐聽到這話，才微微頷首，鄭重地說：“柳姑娘，勞煩你去勸勸阿璃罷……實在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，希望她能明白……”
柳逸忙說：“我明白您的意思。”
唐德祐滿意地望著柳逸，說道：“阿璃在忙著煉毒，待會兒我讓琉兒帶你前去。”
柳逸連忙點頭：“我會盡力勸說的。”
唐德祐輕嘆一聲，卻道：“若是令尊還在世，有如此懂事的孩子……也是一件幸事啊！”
柳逸因功夫膽識被誇讚過，因氣質毅力被誇讚過，倒是頭一次被誇讚為“懂事的孩子”，這一來不由笑了：“也不一定啊……萬一父親覺得如阿璃一般活潑開朗的孩子更好呢？畢竟……對自己的孩子，父母總會苛求些。”
唐德祐若有所思：“這……倒也有幾分道理。”
柳逸用過飯後，便跟著唐琉一起到了一棟掛著風鈴的二層閣樓前。
雖是白天，這閣樓旁也沒什麽人走動的聲音，更讓柳逸奇怪的是，這裏連鳥叫犬吠都沒有。可唐琉倒是習以為常地上前一步，咚咚咚地敲起門來。
裏面立即傳來怒吼聲：“知道吃了!別來打擾本大小姐！聽到沒？”
唐琉聞言尷尬地咳了咳，喚道：“阿姐！”
唐璃依然沒什麽好氣：“琉兒？你來幹嘛？”
柳逸清了清嗓子，上前一步，揚聲道：“阿璃，是我來了，柳逸。”
“小逸……你來了？哎，這幾天我被她們煩死了，實在不知你竟然來了！”裏面立即傳來歡快的聲音，門很快便開了。
出來的紅衣少女眉目間一片困倦，但仍不掩其爽利風采。
但令人驚異的是，在少女身邊，一股白煙正冉冉升起。
柳逸踏入閣樓中，凝視著那散發著白煙的罐子，不免驚呼：“阿璃！這……”
“看！這是用蜈蚣、冰蠶、蜘蛛……還有許多毒草一齊煉制的毒，我厲害吧？”唐璃眉眼飛揚，喜滋滋地說著，極為虔誠地雙手將罐子捧在手心，深吸一口氣，輕聲說，“快好了……”
唐琉的目光在那土制的小罐子上流連許久，懷疑地問：“是麽？”
唐璃白了弟弟一眼：“你不信？”
唐琉頓了頓，道：“看起來似乎……還差得遠。”
“切，你行？那你上啊！”唐璃瞪著唐琉。
唐琉搖了搖頭：“我還是走吧……”
唐璃這才轉頭望著柳逸，揚聲問道：“小逸，你看呢？”
柳逸尷尬地笑了笑，如實說道：“我不懂毒。”
唐璃一想也是，坐在椅子上，轉而又問：“小逸，你說非夢為何放過你？”
柳逸被這話問得楞住，頓了頓，從初遇江竹開始講起，將當初的原委緩緩道來。
唐璃聽到此中緣由，不由一怔，想起了王皓所說的話：“逸俠交友廣泛，涉黑涉白，我等無法與之相比較。”當時聽到這話時，唐璃還不肯相信，可如今來看，卻實在不得不承認王皓所言極有道理，想到這裏，唐璃不由輕輕一嘆，猶疑地說：“我如果……”
柳逸看著對方閃爍的眼神，問：“如何？”
唐璃搖了搖頭：“我還是繼續煉毒吧。你在客房住著，想去哪裏和琉兒說一聲，他雖年少，始終也是唐門公子，應當盡地主之誼，我暫時就沒時間帶你去玩了。”
“我無妨的。不過……阿璃，你是要等到煉成之日才回飛來宮？”
“不用等太久，再過兩天，便是琉兒的定親之日，到時候唐門族人齊聚一堂，我便開始展示所煉制之毒。成敗，便在此一舉！”說到這裏時，唐璃眼神一亮，這讓她整個人顯得極為明媚，散發出一道無法磨滅的光彩。
柳逸凝望著唐璃，鄭重地問：“阿璃，你有多少把握？”
唐璃轉身拿起一堆黑色手套戴好了，緩緩地將罐子的蓋子揭開，才開口道：“五成。”
只見這罐子裏全是黑而濃稠的汁液，裏面卻還有蠕動的活物，正是兩只蜘蛛、一條蜈蚣、一條冰蠶、一只蠍子和一條青蛇。其中那條青蛇尾巴顫栗得噝噝冒寒氣，正蜷縮著身子，企圖自我取暖，可卻止不住被冰蠶的寒毒浸染。漸漸地，它被那白霧般的蠶絲包裹住，整個身子也化作了一塊冰。
而在此時，之前的那道冉冉上升的白霧也愈發地濃了。
柳逸微訝：“似乎比之前更為有力了！”
“我是花了許多工夫的，快屏住氣息，這白煙可是有毒的。”唐璃趕緊將蓋子蓋緊，接著追問，“小逸，你覺著這與天毒相比如何？”
“其實……我也沒見過具體的天毒。”
唐璃有些沮喪：“我也只見過展歌遇害時留下的天毒殘渣。”
“其實我常想，應對非夢這般事，確實應該集合更多人，如果衛公子……”
唐璃點點頭，深以為然地說道：“衛公子實在資質上佳。”
“是啊！”
“他也通情達理，從不幹預旁人。不過，他想過加入剿魔，對抗非夢麽？”唐璃認真考慮了一會兒，接著說，“以衛公子的資質，借此揚名江湖也不算什麽難事。”
柳逸輕輕地搖了搖頭：“功成名就，似乎算不算他的願望。”
唐璃有些好奇：“那他所為的是什麽？”
“這我倒不知，他也未曾提起，仿佛……”柳逸忽然升起一個念頭，仿佛當初他並不是想進飛來宮罷？畢竟他自幼生在神兵閣中，若想來飛來宮進學，以神兵閣的勢力，拿到一封直薦信，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。而衛奚唯一表達的要求，便是太虛劍。
那柄劍的劍刃薄而透明，邊緣帶著一線白色，淺淡卻鋒銳難擋……這是每個闖蕩江湖的少俠都會喜歡吧？
想起少年身攜名劍的英姿，柳逸不禁嘴角揚起一抹笑容。
其實最初，許多人還不看好衛奚練劍的方法，甚至連柳逸也覺得他的劍法不成氣候。而今，他卻能果斷地出劍，擊殺兩位藥人。今昔對比之下，他幾乎已從文雅清秀的少年蛻變為一名真正的劍客了。再想到慕容遮對衛奚一再約戰，柳逸忽然感覺到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了，於是便將此事告訴了唐璃。
唐璃微笑著道：“衛公子果然有雅興……紅葉飄落，九九重陽之時。”
柳逸算了算時間，說道：“還有一個多月就快到了罷？”
唐璃點了點頭，反問：“你希望誰贏？”
柳逸頓時沈默了下來。
唐璃追問：“小逸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？”
柳逸頓時想起唐璃當初那句“總歸無論如何，還是專一一點比較好”，唯有尷尬地點了點頭，仔細想想，又問：“不會出人命罷？”
“誰說的定呢？”唐璃聳了聳肩，然後望著柳逸，鄭重地說道，“人生短暫，且在江湖中，生命極為脆弱。很多事情，如果想做，就盡快去做罷！不然機緣稍縱即逝，便是終生後悔也來不及。”
柳逸微微頷首，可轉一想，卻道：“阿璃，既然如此，那你何不與……”
唐璃凝視著那個裝著毒物的小罐子，深吸一口氣，卻道：“我想的，唯有煉成唯自解那一刻，然後殺了非夢，證明自己。”
柳逸看著毅然決然的少女，輕嘆一聲，問：“皎然……也不要緊麽？”
唐璃想起那個淳樸中帶著點憨厚的少年，搖了搖頭，反問：“他？”
柳逸說道：“他回枯游了，臨行之前，讓我……幫忙照看你。”
唐璃微微頷首，低聲說：“倒是……好心。”
柳逸笑了笑：“不止是好心罷？”
唐璃怎能不明白柳逸的意思，她也並非忸怩之人，不過是沈吟片刻便冷靜了下來，道：“就身份而言，確實我們高攀了。但女子多行此事，幾乎已成慣例了，而且這也不正是他們送我去飛來宮的意思？如他執意要求，門人大都會支持罷？”
柳逸不清楚唐璃口中的那個“他”指的是誰，但聽到這一席話，她心裏也不由覺著有幾分難受，便道：“還是看阿璃的想法罷？”
“我？不過是棋子罷了！你且看看他攀附少林的樣子，便知他將來會如何攀附枯游派了。”唐璃說罷揚聲大笑起來，她笑容得絢爛而又諷刺，但這抹笑容最終緩緩地臉上褪去，僅留下一抹苦澀，在紅潤的臉上顯得極為楚楚動人。
柳逸輕輕握住了唐璃的手，輕嘆一聲：“怎麽這般說你父親？”
唐璃身子向前微傾，在柳逸耳邊低語：“我真的希望……能擺脫這種命運啊！”
柳逸感受到好友手上冰涼的溫度，不禁皺了皺眉。
唐璃接著低聲說道：“即使時局艱難，也要並肩而行。”
柳逸沈聲接道：“至少，我們能並肩而行。”
唐璃點了點頭，即使地位相差較大，即使難以追趕，但無論如何，也要堅持最初的信念。而在這時，縱使千夫所指，只要朋友陪伴在身邊，吾道不孤，便足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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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德祐向前幾步，將柳逸帶到眾人面前，鄭重地道：“柳姑娘乃名俠之後，阿璃至交好友，不遠千裏孤身來到唐門——如此毅力，我敬柳姑娘一杯！”
話音剛落，便有人滿上一杯酒給唐德祐遞上前來。唐德祐說到做到，立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。這一來，蜀地人更將柳逸奉為上賓，也開始朝她敬起酒來。
柳逸微笑著接過酒杯。
只見這古銅色的杯子裏浮現出一層嫩綠色，柳逸低下頭細細嗅了嗅，便聞到一股獨特芳香，啜飲起來，入口甜綿微苦，卻是餘味無窮。
不一會兒，酒已過三巡。
柳逸朝四周望了望，不禁有些擔憂，問：“阿璃還未來麽？”
唐琉在一旁插口道：“我派侍女去給她送了飯，應當無事的。”
唐德祐搖頭晃腦地長嘆一聲，道：“好友遠道而來，竟不來迎接……真是……德祐教女無方啊！”
“唐門主這話說的……”柳逸連忙擺手，柔聲道，“阿璃許是有事情罷，待我吃完飯去看看她。”
唐德祐聽到這話，才微微頷首，鄭重地說：“柳姑娘，勞煩你去勸勸阿璃罷……實在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，希望她能明白……”
柳逸忙說：“我明白您的意思。”
唐德祐滿意地望著柳逸，說道：“阿璃在忙著煉毒，待會兒我讓琉兒帶你前去。”
柳逸連忙點頭：“我會盡力勸說的。”
唐德祐輕嘆一聲，卻道：“若是令尊還在世，有如此懂事的孩子……也是一件幸事啊！”
柳逸因功夫膽識被誇讚過，因氣質毅力被誇讚過，倒是頭一次被誇讚為“懂事的孩子”，這一來不由笑了：“也不一定啊……萬一父親覺得如阿璃一般活潑開朗的孩子更好呢？畢竟……對自己的孩子，父母總會苛求些。”
唐德祐若有所思：“這……倒也有幾分道理。”
柳逸用過飯後，便跟著唐琉一起到了一棟掛著風鈴的二層閣樓前。
雖是白天，這閣樓旁也沒什麽人走動的聲音，更讓柳逸奇怪的是，這裏連鳥叫犬吠都沒有。可唐琉倒是習以為常地上前一步，咚咚咚地敲起門來。
裏面立即傳來怒吼聲：“知道吃了!別來打擾本大小姐！聽到沒？”
唐琉聞言尷尬地咳了咳，喚道：“阿姐！”
唐璃依然沒什麽好氣：“琉兒？你來幹嘛？”
柳逸清了清嗓子，上前一步，揚聲道：“阿璃，是我來了，柳逸。”
“小逸……你來了？哎，這幾天我被她們煩死了，實在不知你竟然來了！”裏面立即傳來歡快的聲音，門很快便開了。
出來的紅衣少女眉目間一片困倦，但仍不掩其爽利風采。
但令人驚異的是，在少女身邊，一股白煙正冉冉升起。
柳逸踏入閣樓中，凝視著那散發著白煙的罐子，不免驚呼：“阿璃！這……”
“看！這是用蜈蚣、冰蠶、蜘蛛……還有許多毒草一齊煉制的毒，我厲害吧？”唐璃眉眼飛揚，喜滋滋地說著，極為虔誠地雙手將罐子捧在手心，深吸一口氣，輕聲說，“快好了……”
唐琉的目光在那土制的小罐子上流連許久，懷疑地問：“是麽？”
唐璃白了弟弟一眼：“你不信？”
唐琉頓了頓，道：“看起來似乎……還差得遠。”
“切，你行？那你上啊！”唐璃瞪著唐琉。
唐琉搖了搖頭：“我還是走吧……”
唐璃這才轉頭望著柳逸，揚聲問道：“小逸，你看呢？”
柳逸尷尬地笑了笑，如實說道：“我不懂毒。”
唐璃一想也是，坐在椅子上，轉而又問：“小逸，你說非夢為何放過你？”
柳逸被這話問得楞住，頓了頓，從初遇江竹開始講起，將當初的原委緩緩道來。
唐璃聽到此中緣由，不由一怔，想起了王皓所說的話：“逸俠交友廣泛，涉黑涉白，我等無法與之相比較。”當時聽到這話時，唐璃還不肯相信，可如今來看，卻實在不得不承認王皓所言極有道理，想到這裏，唐璃不由輕輕一嘆，猶疑地說：“我如果……”
柳逸看著對方閃爍的眼神，問：“如何？”
唐璃搖了搖頭：“我還是繼續煉毒吧。你在客房住著，想去哪裏和琉兒說一聲，他雖年少，始終也是唐門公子，應當盡地主之誼，我暫時就沒時間帶你去玩了。”
“我無妨的。不過……阿璃，你是要等到煉成之日才回飛來宮？”
“不用等太久，再過兩天，便是琉兒的定親之日，到時候唐門族人齊聚一堂，我便開始展示所煉制之毒。成敗，便在此一舉！”說到這裏時，唐璃眼神一亮，這讓她整個人顯得極為明媚，散發出一道無法磨滅的光彩。
柳逸凝望著唐璃，鄭重地問：“阿璃，你有多少把握？”
唐璃轉身拿起一堆黑色手套戴好了，緩緩地將罐子的蓋子揭開，才開口道：“五成。”
只見這罐子裏全是黑而濃稠的汁液，裏面卻還有蠕動的活物，正是兩只蜘蛛、一條蜈蚣、一條冰蠶、一只蠍子和一條青蛇。其中那條青蛇尾巴顫栗得噝噝冒寒氣，正蜷縮著身子，企圖自我取暖，可卻止不住被冰蠶的寒毒浸染。漸漸地，它被那白霧般的蠶絲包裹住，整個身子也化作了一塊冰。
而在此時，之前的那道冉冉上升的白霧也愈發地濃了。
柳逸微訝：“似乎比之前更為有力了！”
“我是花了許多工夫的，快屏住氣息，這白煙可是有毒的。”唐璃趕緊將蓋子蓋緊，接著追問，“小逸，你覺著這與天毒相比如何？”
“其實……我也沒見過具體的天毒。”
唐璃有些沮喪：“我也只見過展歌遇害時留下的天毒殘渣。”
“其實我常想，應對非夢這般事，確實應該集合更多人，如果衛公子……”
唐璃點點頭，深以為然地說道：“衛公子實在資質上佳。”
“是啊！”
“他也通情達理，從不幹預旁人。不過，他想過加入剿魔，對抗非夢麽？”唐璃認真考慮了一會兒，接著說，“以衛公子的資質，借此揚名江湖也不算什麽難事。”
柳逸輕輕地搖了搖頭：“功成名就，似乎算不算他的願望。”
唐璃有些好奇：“那他所為的是什麽？”
“這我倒不知，他也未曾提起，仿佛……”柳逸忽然升起一個念頭，仿佛當初他並不是想進飛來宮罷？畢竟他自幼生在神兵閣中，若想來飛來宮進學，以神兵閣的勢力，拿到一封直薦信，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。而衛奚唯一表達的要求，便是太虛劍。
那柄劍的劍刃薄而透明，邊緣帶著一線白色，淺淡卻鋒銳難擋……這是每個闖蕩江湖的少俠都會喜歡吧？
想起少年身攜名劍的英姿，柳逸不禁嘴角揚起一抹笑容。
其實最初，許多人還不看好衛奚練劍的方法，甚至連柳逸也覺得他的劍法不成氣候。而今，他卻能果斷地出劍，擊殺兩位藥人。今昔對比之下，他幾乎已從文雅清秀的少年蛻變為一名真正的劍客了。再想到慕容遮對衛奚一再約戰，柳逸忽然感覺到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了，於是便將此事告訴了唐璃。
唐璃微笑著道：“衛公子果然有雅興……紅葉飄落，九九重陽之時。”
柳逸算了算時間，說道：“還有一個多月就快到了罷？”
唐璃點了點頭，反問：“你希望誰贏？”
柳逸頓時沈默了下來。
唐璃追問：“小逸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？”
柳逸頓時想起唐璃當初那句“總歸無論如何，還是專一一點比較好”，唯有尷尬地點了點頭，仔細想想，又問：“不會出人命罷？”
“誰說的定呢？”唐璃聳了聳肩，然後望著柳逸，鄭重地說道，“人生短暫，且在江湖中，生命極為脆弱。很多事情，如果想做，就盡快去做罷！不然機緣稍縱即逝，便是終生後悔也來不及。”
柳逸微微頷首，可轉一想，卻道：“阿璃，既然如此，那你何不與……”
唐璃凝視著那個裝著毒物的小罐子，深吸一口氣，卻道：“我想的，唯有煉成唯自解那一刻，然後殺了非夢，證明自己。”
柳逸看著毅然決然的少女，輕嘆一聲，問：“皎然……也不要緊麽？”
唐璃想起那個淳樸中帶著點憨厚的少年，搖了搖頭，反問：“他？”
柳逸說道：“他回枯游了，臨行之前，讓我……幫忙照看你。”
唐璃微微頷首，低聲說：“倒是……好心。”
柳逸笑了笑：“不止是好心罷？”
唐璃怎能不明白柳逸的意思，她也並非忸怩之人，不過是沈吟片刻便冷靜了下來，道：“就身份而言，確實我們高攀了。但女子多行此事，幾乎已成慣例了，而且這也不正是他們送我去飛來宮的意思？如他執意要求，門人大都會支持罷？”
柳逸不清楚唐璃口中的那個“他”指的是誰，但聽到這一席話，她心裏也不由覺著有幾分難受，便道：“還是看阿璃的想法罷？”
“我？不過是棋子罷了！你且看看他攀附少林的樣子，便知他將來會如何攀附枯游派了。”唐璃說罷揚聲大笑起來，她笑容得絢爛而又諷刺，但這抹笑容最終緩緩地臉上褪去，僅留下一抹苦澀，在紅潤的臉上顯得極為楚楚動人。
柳逸輕輕握住了唐璃的手，輕嘆一聲：“怎麽這般說你父親？”
唐璃身子向前微傾，在柳逸耳邊低語：“我真的希望……能擺脫這種命運啊！”
柳逸感受到好友手上冰涼的溫度，不禁皺了皺眉。
唐璃接著低聲說道：“即使時局艱難，也要並肩而行。”
柳逸沈聲接道：“至少，我們能並肩而行。”
唐璃點了點頭，即使地位相差較大，即使難以追趕，但無論如何，也要堅持最初的信念。而在這時，縱使千夫所指，只要朋友陪伴在身邊，吾道不孤，便足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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